1993年,在欧冠联赛对阵加拉塔萨雷的两回合淘汰赛赛前,弗格森爵士自信地为曼联对阵土耳其对手的首场比赛定下基调。
由于在实力相对较弱的小组中轻松出线,弗格森也防止球队骄傲自满,并在上一轮3比2战胜布达佩斯捍卫者后从匈牙利回国的航班上警告一名记者:“如果稍微不够谨慎,周三晚上我们就只能在家看加冕街了。”(《加冕街》是一部英国经典肥皂剧,是英国电视史上播放时间最长的电视剧集和收视最高的的剧集。 本剧于1960年12月9日首播,至今已经播出超过60年,集数超过10,000集。)
那是曼联24年来首次重返欧洲顶级杯赛,但一些球迷的过度自信来自于曼联在欧战赛事中的主场不败纪录。四年前进入欧洲联盟杯半决赛的加拉塔萨雷并非等闲之辈,但尽管他们有5000名来访的客队支持者,其中许多人却是从伦敦北上的,这群人很有气势。然而老特拉福德第一回合的容纳人数比原先的44000人(在泰勒报告建议体育场改为全座后减少了)少了5000人。(泰勒报告,即希尔斯堡球场灾难调查报告,是泰勒官监督下对1989 年 4 月 15 日英格兰南约克郡谢菲尔德希尔斯堡灾难原因进行的调查报告。泰勒报告认为,造成这场灾难的主要原因是警方控制失灵。它建议所有主要体育场馆改用全座位模式,所有持票观众都应该有座位,而不是部分或全部观众必须站立。英格兰足球联盟和苏格兰足球联盟引入了规定,要求最高级别的俱乐部(英格兰体系中的前两个级别)在 1994 年 8 月之前遵守这一建议。报告指出,站立式住宿本质上并非不安全,但政府仍然决定不允许站立式住宿。))
布莱恩·罗布森开场两分钟便帮助曼联取得领先。加拉塔萨雷看起来很糟糕,尤其是在防守方面,当加里·帕利斯特的头槌造成哈坎·苏克的乌龙球时,比赛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尽管丹尼斯·欧文因欧足联的三外援规则而被排除在首发名单之外。然而埃德姆迅速反击扳回一球,曼联突然间不知所措。图基尔马兹在第34分钟扳平比分,随后加拉塔萨雷在下半场以3比2反超。
比赛随即被打断,一名库尔德抗议者挥舞着燃烧的土耳其国旗穿过球场。舒梅切尔第一个拦住他,并愤怒地护送他离开球场。这位曼联门将后来表示,他认为闯入者是一名焚烧曼联旗帜的土耳其人。
“我很震惊,”弗格森平静地说。“我们现在手头有一份地狱般的工作要做,一份烫手的山芋。”“地狱”这个词会被证明是恰当的。
随后,一名英国记者问加拉塔萨雷的德国籍主教练霍尔曼,在伊斯坦布尔是否会热烈欢迎曼联的到来。
大约有1000名曼联球迷前去观战第二回合,其中239人是不随俱乐部官方出行的。他们的旅行更物有所值,更自由。包机原定于当天早上6点起飞,5点55分,一些球迷仍在机场附近的酒吧,但到了早上6点10分,飞机开动了。我们在当地时间中午降落,机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惹麻烦”。我们的一些小伙子戴着建筑工地上的红色安全帽,不过更多的是在搞怪和不当回事。
我们穿过抵达的人群,被数百名加拉塔萨雷球迷挥舞着“欢迎来到地狱”横幅的噪音所震撼。他们先问候了球员们,然后是我们球迷。
一位土耳其女士递给我一份报纸,她指着一个英文标题,上面写着“请自保”。(Sort Yourself Out)
“致我们的英国朋友,”他们开始了,“在第一回合比赛之前,你们一如往常地贬低加拉塔萨雷和土耳其足球,但你们却在自己的后院受到了教训。”在接下来的300个字里,他们对英国足球进行了猛烈抨击。
我们登上了一辆巴士,参观了这座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受到了富有游客的待遇,还被带去看肚皮舞。没问题,这倒也能接受。我们顺利到达了坦萨酒店,但这个地方有点粗糙,酒店位于一个死胡同的尽头,周围都是公寓楼。
那天晚上,我们30个人去了一家酒吧,在电视上观看了贝西克塔斯对阵阿贾克斯的欧洲联盟优胜者杯比赛。起初我们和当地人相处得还不错,但比赛快结束时气氛开始不对。贝西克塔斯输了,球迷们从附近的酒吧蜂拥而至,我们在那里的消息被传开了。酒吧很快被包围,有人向里面扔了一个玻璃杯。我们的一些人想做出应对,但根本没办法。
随后大约有20名警察赶到,建议我们回酒店,于是我们被一队警察护送着。大约150人的暴徒紧随其后,边走边唱着歌。
我们继续走着,后面跟着警察,他们正奋力阻止人群。一些物体开始向我们扔来,也有从上面的公寓扔下来的。当地人高呼“Cim Bom Bom”,这是一首源于加拉塔萨雷俱乐部昵称的歌曲,是希望能取得胜利的战歌。
太可怕了。我们的酒店就在眼前,然而却有一大群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好像要被夹住了。“曼彻斯特,我们F你!”
我的头被打了一下,以为自己被砖头砸了。那时我是一名19岁的新闻系学生,我用一台旧录音机记录这些声音。
我们进了酒店,疯狂开始蔓延。其他球迷也从别的地方回来了,我们开始被“夾道笞刑”。有些人被打了一拳,然后,砖块和瓶子被扔到酒店大堂,朝着我们而来。我们被包围了。
酒店很快就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球迷们却情绪高涨,担心酒店会人满为患。一些曼联球迷冲出酒店,直接冲向当地人。当时发生了很多打斗,一些曼联的足球流氓像70年代或80年代一样不屈不挠。我看到一个小伙子挥舞着椅子冲进土耳其球迷里面,另一个小伙子则满身是血回到酒店,他的女朋友尖叫着说他死了。球迷们设法把他救了出来,上了一辆警车,然后事情平静下来,警察把土耳其人从旅馆里都赶走了。
凌晨2点,我上床睡觉,小心翼翼处理掉床上的玻璃,窗户被一块砖(这次是一块砖)砸碎了。天气很冷,但我睡着了。
“换新酒店!”警察说着,从我床尾用警棍捅了我一下。这是能理解的,因为我们的酒店遭到了严重破坏。
他们把我们164个人装上警车,但我们没有去新酒店,而是去了伊斯坦布尔周围的警察局。我和另外六个人一起被关进牢房,接受了酒精测试。我透过牢房的窗户向上看,看到黎明的曙光,心想:“这将是漫长的一天。”
越来越多的球迷也从我们酒店过来了。上午10点,警察出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你在声明上签字,就可以去看比赛。”我不想在任何我不明白的东西上签字,但有些人确实签了,他们想看比赛。
牢房里越来越拥挤,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会说英语的工作人员,护照也被没收了,警察说他们会把我们转移到另一个警察局。我们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走向停在20米外的一辆警车。当地媒体一路上排成一排,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这样他们就能看到我们并做出判断——毫无疑问,我们是英国流氓。
下一个警察局的牢房更大了,但我们被挤得水泄不通。整个漫长的下午仍然没有食物或水,我们只好不看比赛了。在球场里,那些在开球前三小时到达的曼联球迷也没有被允许进入,因为旋转栅门已经关闭。进去的球迷们被拿走了硬币和相机电池——与此同时,主场球迷们还把一口全尺寸的棺材偷偷抬到了他们的看台。他们——几乎每一位曼联球员——都说他们从未在如此敌对和嘈杂的气氛中比赛过,加里·内维尔直到到今天也这么说。
几天后,当我回看视频时,阿里·萨米扬球场的噪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球员们遇到了重大问题,坎通纳与土耳其警察打架的画面充斥着封底。
晚上7点,扣留我们的警察宣布:“我们现在带你们去机场。”这意味着我们将坐上街上的长途汽车且把我们放在车上一个小时,而一群好奇的旁观者会围在我们周围,恐吓我们。在机场,警察则排成一排,我们不得不一个个地穿过去,受到推搡和嘲笑,因为这时已经有了关于结果的消息,0-0战平,曼联因客场进球少而被淘汰出局。
我们的机长告知我们,在所有护照归还之前,我们不会起飞。一名官员拿着一个黑色的钩环衬套走上飞机,把我们的护照倒在地板上。所有人的页面上都有一个“被驱逐”(Deportee)的印章。有六名球迷失踪,他们在伊斯坦布尔被拘留,将在那里呆上一个月,一个将被用来上诉的基金会成立了,弗格森和球员们则为之捐款。
当我们回到曼彻斯特机场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在等着我们,显然他们也以为我们是暴徒。我被要求“对着电视”讲话,并解释了发生的事情。媒体才看出来我们不是暴徒,而是来自各个年龄段的人。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聋哑女士,还有几个领养老金的人、球迷协会以及两名英国议员,汤姆·彭德利和大卫·梅勒尔,他们为我们而战,曼联也是,我们的被驱逐者身份最终得以被撤销。
我回家睡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打开邮件,发现了由“博尔顿流浪者球迷会”故意发来的一家土耳其酒吧的美食照片。几天后,曼城球迷在曼彻斯特德比中则唱道:“2比0领先,你们却搞砸了,加拉塔萨雷太棒了。”
“你上星期没上速记课,”我的老师说。“不过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我很高兴你为自己辩护。”
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第一次,但从那以后我已经去过土耳其很多次了。我尊重这个国家和那里的人们,我也钦佩他们的足球文化。我参观过满是年轻的曼彻斯特人的墓地,他们在加里波利战役中徒劳牺牲,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数十万士兵死伤。(加里波利之战(英文:Battle of Gallipoli),又称达达尼尔战役(Dardanelles Campaign),在土耳其此战称为恰纳卡莱之战(土耳其语:Çanakkale Savaşlari)。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土耳其加里波利(Gelibolu)半岛进行的一场战役。它始于一个英法联盟的海军行动,目的是强行闯入达达尼尔海峡,打通博斯普鲁斯海峡,然后占领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
曼联没等多久就又回访土耳其了——球队在下个赛季战平了加拉塔萨雷。我们中只有少数人去看了那场比赛,与1993年不同的是,我们在家观看了比赛……又一次0-0战平。
这种短篇的纪实文学读着好爽啊以上世纪末曼联客战土耳其为大背景,展开的描述当地的足球文化的狂热始于足球,超脱足球,最后又归于足球翻译也很给力
在历史长河中寻找被遗忘的热血故事总是难能可贵,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求关注!